三场进士考试终于落下帷幕,青年诗人崔护的心早已飞向了长安城南的那个村庄。考场上摇曳的烛光,残月下纷然离去的人影,忐忑的考中心情,前程未卜的迷茫,这一切似乎都随着考试的结束而烟消云散了。此刻,最让他牵挂的,只有那桃花般的人面和那树人面似的桃花。
怎能忘记?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在他长安落第,意黯神伤的那一刻,他鬼使神差地遇见了她。蓦然间,她给了他那么多的激动和喜悦,憧憬和期盼。那天,他原本是想去长安酒肆饮酒或到曲江消愁的,却不知道怎么就一路漫步出了城,又偏偏走得那样的远。是那个村庄,那户人家,那桃花下站着的人儿早就在等他了么?还是《全唐诗》还缺少他那首传诵千古的诗,还是孟启的《本事诗》正等着他和她的一段有关诗的千古佳话?
他越走越近,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是想要问个明白么?他想要急着见她,对她说他爱她,甚至要娶她,还是急于去寻找去年的那份意趣,那份感觉以及急迫着要向她述说在长长的一年等待之后的无奈和骚动?不知道。他就是想来访她,见到她。
依然是那个村庄,那户人家,他喜悦着上去敲门,敲了一遍又一遍,却见院深物沉,鸟倦花闲,寂静着没有声息。人呢?他愣住了,茫然四顾,失声轻叹。他想或者就这样的等下去,等着她的归来。可那是什么时候呢?是明天还是后天?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她要出远门了呢?眼看着红日已是西坠,离长安还有很远,是去是留?他焦急地踱步,在门外来来回回地走。可是那该如何是好呢?泥牛入海,天涯相隔,他知道他不能,她也不能。
正当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就再一次从门隙里看见了那一树盛开的桃花,那树正向他含笑的桃花。他便心中一动,就想着可以写一首诗了,把那去年的情景,把他一年里的思念以及寻人不遇的失落尽情地包含诗中,留给她,留给春风,也留给桃花。
他果然从背囊里拿出笔砚,略一沉思,刹那间,那一首千古名诗也就题在门上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题罢,怅然归去。
但崔护情不能遏,没过几天,就再次来到了这个村庄。一位老人从门里走出来便问:“公子莫非就是前日于门上题诗之人了?”崔护答道:“正是。”老人便哭了起来,说道:“自去年公子去后,小女便相思成疾,前日又见题诗,不胜愁思,就于前一刻刚刚去世了。”崔护忙问:“人现在何处?”老人答:“还在床上。”崔护大步入室,见女痛哭。
却说这桃小春一点香魂出窍,荡悠悠正离家门,忽听室内哭声,回眸一看,正是那讨茶之人,便回身入室问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可是你题的诗吗?”崔护见她醒转过来,不觉大喜,便抱女入怀,轻声道:“是我,是我呀!”
我也感动起来,便叹道:“诗者,情也。床前明月光,春眠不觉晓……凡为好诗者,皆情也。”